作者：张 毅作者单位：公安北辰分局政治处

　　儿时家旁，横着连绵的山脉，绿树丛生。林中不时传来阵阵鸟叫声，它们或是在林间嬉戏，或在空中展翅翱翔……

　　山里盛产鸟的消息不胫而走，山脚下热闹了许多，人们手中拿着一种黑色的“棍子”，争先恐后地钻进山里，不久，树林里响起类似放鞭炮的声音，中间夹杂着“吱吱”的鸟叫，惊恐而无措……

　　夕阳西下，人们从林子里陆续走出，左手扛着那根“黑棍子”，右手拎着几只大编织袋，鼓鼓囊囊的。他们从我身边经过时，尽管只有几秒，麻袋里的景象至今仍烙印在我的脑海中：一只只五颜六色的小鸟，紧闭双眼，双脚蜷缩在一起，全身羽毛散乱不堪，身体不同部位都有一个个圆形伤口，伤口四周血肉模糊，有股烧焦的味道直刺鼻孔。

　　“妈妈，鸟都怎么了？他们拿的黑棍子是什么东西？”

　　“唉！那是双管猎枪……”

　　“枪！”这是我对枪的第一次印象。但冥冥之中，我的人生却与枪结下了不解之缘。后来，我当了警察，亲手摸到了枪。

　　第一次接触真枪是在警校的射击课上。上课前，同学们私下盛传，这节课要使用真枪，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支“黑棍子”的模样。老师是个满头白发的老者，身体有些佝偻，但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炯炯有神，腰间挂着一件黑色皮质枪套，里面别着一支乌黑锃亮的手枪。同学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枪上，老师走上讲台，迎着同学们的目光，摸了摸腰间的枪，淡淡一笑，说：“大家都想摸枪吧？这把枪是新配备的九二式，但这节课我们不动枪，先说枪。”

　　“枪有什么好说的？”“还不如让我们直接实弹射击呢！”“就是啊……”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。老师继续说：“枪，本没有感情，可当用它的人有感情，有责任心时，它就不再冰冷。你对它负责任，它能报答你，助你获得荣耀；你对它不负责任，它就会报复你，甚至会要了你的命……我们要心怀对生命的敬意，规范使用枪支，枪才会化为惩治罪犯的利器，惩恶扬善，记住，枪本无情，人却有情……”那节课上，老师讲了很多规范使用枪支的知识。我听得很认真，一字一句记下了老师的话，特别是那句“枪本无情，人却有情”。

　　经过反复的空枪练习，老师终于允许我们进行实弹射击。那天，我们每人发了一把“九二”式手枪，一个弹夹和五发子弹。我的心“嘭嘭”直跳，有些颤抖地拿起手枪，生怕自己哪个动作会出现纰漏。开始装子弹时，刚装了第一发子弹，不知怎的，忽然，儿时在林中看到的圆形弹孔、还有那一只只惨死的小鸟如幻灯片一般一幅幅闪现在我眼前，我眼前一阵目眩，不得不闭上了双眼。

　　“别紧张，孩子，第一次实弹射击总会紧张，看好前方靶纸，按课上教的方法，加油！”旁边老师亲切和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。我紧绷的神经舒缓了很多，睁开双眼，装上其他四发子弹，左手扣好弹夹，戴上耳罩，身体侧站，右手持枪，举起右手与身体呈直角，瞄准，右手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……

　　我屏住呼吸，正当准备匀速扣动扳机时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。一只小鸟正巧停在标靶上，它晃着小脑袋，发出“唧唧”的叫声，声音清脆而熟悉，儿时麻袋里那些惨死的小鸟又一次在眼前闪现，我扣动扳机的手松动了，慢慢放下了枪。

　　老师看着我奇怪的举动，不解地问道：“怎么啦？”

　　“老师，您看看标靶那边，停了一只鸟。”我用手指了指前方，老师顺着我手指方向望去，点了点头，“奥！好孩子……”他随手捡了一个石子扔向标靶，“当”的一下，小鸟受惊，扇着翅膀向湛蓝的天空飞去。

　　老师回头看了看我，说，“孩子，做得好，枪本无情，人却有情。”我冲老师笑笑，又一次举起枪，瞄准了标靶……